《冷山》剧照
共字，阅读约需5分钟；如果进度条太长，是因为留言。以前和我妈聊天，说自己找对象的条件之一是：认同家务应该平分，以及生育和照顾孩子并非女人自己的事情。我妈说，那你找去吧，这哪里能找到，这些不是女人天经地义应该做的事情吗？01
“天经地义”这个词语用得极好，我妈的这种观念，的确是相当一部分人的共识。而即使是有性别意识的人，很多时候他们下意识的想法，和脱口而出的话，是这样的：他帮我做家务/我帮她做家务；我老公帮我带孩子/我帮老婆带孩子；……真的，你可以稍微注意一下身边有性别意识的人，是不是有时会讲出这些话，甚至你自己，可能也不例外。毕竟，我们所身处的文化环境，必然会在我们身上留下痕迹，即使我们有意识，也无法完全避免一些思维惯性。当然，讲这些话，也并非意味着我们把生养孩子以及做家务当成女人自己的事情，在观念上，我们已经转变了，这种言语上的“裂缝”，展现的是“转变”的不彻底，我们处在一个暧昧不明的灰色地带。毕竟，如果共同承担家务和生养被社会公认是理所当然的，我们也无需特地去声明和呼吁这一点了。所谓不言自明是也。《亲爱的安吉维拉》这本书里有这样一段话：记得我们在拉各斯看过的那则电视广告吗，里面有个男人做饭而他的太太为他鼓掌？真正的进步是，妻子并不为丈夫鼓掌而只是对食物本身做出评价——她可以赞赏食物也可以不赞赏，就像丈夫可以赞赏她做的食物也可以不赞赏，但这件事当中性别歧视的部分在于，妻子是为丈夫屈尊进行烹饪这一举动鼓掌，赞赏的言下之意是烹饪一职生来属于女性。02
社会还认为母性是本能的存在，这种“母性本能”论，将“伟大”“无私”“奉献”等词语放到母亲身上，它声称女人愿意为了孩子付出甚至牺牲一切，她们承担着身体健康、职业发展上的风险，只为孕育和照顾自己的孩子。怀胎十月、孕吐、妊娠纹、阵痛、身体变形、激素变化、昼夜喂奶、睡不了整觉……我们为我们的母亲所感动，母亲们也为自己所感动，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，是“本能”，是“自然”。但没有人这样去定义“父亲”和“父爱”，也便当然没有“父性”这一说。通过这样的话语体系，社会把生育和照顾孩子的责任，尽数交到母亲手中。但母性真的完全是本能吗？其实，所谓母性，所谓童年，所谓儿童提供的情感价值，在相当大的程度上，是社会塑造出来的概念。什么意思呢？也就是说，女性并不是天生就那么爱自己的孩子的，起码没那么强烈；童年也并不是必然美好的存在，它其实是文明发展的产物。在《 的决定》中，劳拉·吉普尼斯指出，随着科学和技术的迅速发展，儿童不再被当作辅助劳动力，他们的实用经济价值降低，那么生养孩子就需要其他理由，这就是儿童被浪漫化的开端，人们开始认为生育后代能提供巨大的情感价值。而在此之前，婴儿死亡率较高，人口出生率也很高，母亲对每一个孩子的依恋程度并不高。但随着这两个数据的降低，母亲开始表现出强烈的“母性本能”。劳拉·吉普尼斯说：“我们所谓的生物本能其实是历史性的人工产物——特定的文化发展产物，而非切实的自然属性。”不过，我认为，“母性本能”的确是存在的——是指在孩子出生之后——社会和文化所做的，是强化了这种倾向，是把它神圣化、天经地义化。从生理上来说，激素变化的确会让母亲对孩子产生依恋的感情。从心理学上来说，女性怀胎十月、历尽艰辛把一个孩子生下来，她需要把这一切合理化。所谓“自我知觉理论”，指的是，我们的认知和观念，会和我们的行为保持一致。女性为了生育孩子，需要忍受很多痛苦、付出很多代价，这些投入会让她自然而然地认为，她很爱这个孩子，这个孩子很值得被爱。03
养育和照顾孩子，一向被视为女性的责任。毕竟，刚出生的孩子需要大人时刻陪在身边，需要母亲哺乳。由母亲来做这一切，是最为便利、最为“自然”的事情。但是，“自然”不是“文明”。“自然”是弱肉强食，是战争，是掠夺，我们之所以为人，是因为我们拥有文明，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超脱了动物本能。女性在生育这件事上是弱势群体，男性应该积极主动分担属于自己的责任。注意，当男性去照顾和教育孩子的时候，并不是在“帮助”女性。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，如同女性一样。大多数人有一种误解，认为必须由女性来抚育小孩，原因大概有这样两条：小孩天生跟母亲最亲近，妈妈抱不会哭，爸爸一抱就哭；小孩需要吃母乳，只有妈妈能提供。但其实，对于养育婴儿来说，最为重要的是接触安抚，而不是母乳。《改变心理学的40项研究》这本书中的第17个研究，心理学家哈洛用猴子做了一组实验，一半幼猴由绒布母猴喂奶，一半幼猴由铁丝母猴喂奶。绒布母猴是温暖的、柔软的，铁丝母猴是冰冷的、坚硬的。结果发现，所有的幼猴都更依赖绒布母猴，哪怕是由铁丝母猴提供食物的幼猴，也会在进食完毕后，迅速回到绒布母猴的怀抱。这是因为：母猴是否满足幼猴的饥饿、干渴等生理需求，并不是幼猴依恋母猴的主要因素，接触安抚在幼猴对母猴产生依恋的过程中有重要影响。而且，哈洛还发现，由铁丝母猴喂养的幼猴对牛奶消化不良，经常腹泻，这意味着，缺少母亲的接触安抚使幼猴产生了心理上的紧张。更进一步，研究还发现，每当幼猴害怕时，它们会迅速抱住绒布母猴寻求安全感。最终，哈洛得出的革命性的结论是：成功养育的关键是接触安抚，而不仅仅是妇女的哺乳能力，美国男性也能在养育婴儿方面起到相同的作用。这就是改变心理学的研究之一，男性同样可以承担起养育婴儿的责任，而且可以做得像女性一直以来所做的一样好。抚育和照顾，并不是必须由母亲进行的，也不是由母亲做会更好。04
当然，不是说一定要按照家务平分、育儿平分的原则来分工，具体到每一个家庭，双方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灵活调整的。毕竟，对家庭的贡献包括家务、育儿、经济、决策等很多方面，各人所擅长的事情不同，只要总体是平等的，并且两个人都能接受——前提是有过独立思考的“接受”——就可以了。但是，家务、生育和照顾孩子并非女性自己的事情，这个观念一定要有。//End
高冷冷来自索马里丨知乎66万